■ 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王才丰
海口市云龙镇玉仙村有一个令琼崖人民难以忘却的红色坐标——赤柱黄瓦的潭口渡口阻击战纪念亭。这座2004年落成的六角亭是潭口渡口阻击战唯一的纪念性建筑物。
循着纪念亭门口的指示牌,便可来到位于南渡江拐弯处的潭口渡口。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到访时,江面波光粼粼,两岸翠绿葱茏,白云悠悠,一派宁静祥和。时间回溯到1939年的2月10日,这里曾战火纷飞。琼崖抗日独立队在此打响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琼崖抗日第一枪,战士们在枪林弹雨中英勇御敌。
不惧强敌,果断行动
由于地理位置重要、物产资源丰富,日军觊觎琼崖已久。早在19世纪末,日本当局就曾叫嚣要将海南作为“南进”基地。1938年9月,日军飞机轰炸海口、府城,撕开侵略缺口。次年1月13日,日本御前会议作出了侵占琼崖的决定,并制定了陆海空协同行动的周密作战计划,迅速向琼崖扑来。
1939年2月10日凌晨,日军“台湾混成旅团”数千人,在海军30余艘舰艇和50余架飞机的掩护下,从海口西北角琼山县天尾港约2公里长的海岸强行登陆。
彼时,海南岛上国民党守军仅余保安团数千名官兵,在日军陆海空的凶猛进攻下,难以组织大规模有效抵抗,见阵地接连失守,国民党守军连忙弃城撤到了定安山区。日军顺利占领海口、府城后,铁蹄并未停歇,意图渡过南渡江,将战火燃向琼崖腹地,迅速扩大侵略版图。
潭口渡口是海南解放前海口至文昌、嘉积公路的唯一渡口,也是日军东进的必经之地。2月10日午后,得寸进尺的日军急不可待地向潭口渡口开进。
当时琼崖抗日独立队正驻扎在云龙墟上,离潭口渡口约10公里。1938年12月,琼崖红军游击队才在云龙完成改编,番号为“广东民众抗日自卫团第十四区独立队”,即琼崖抗日独立队,由冯白驹任独立队队长,下辖3个中队,有300多人。
敌军人数众多、装备精良,敌我双方力量对比悬殊,但冯白驹依旧当机立断,必须打击日军长驱直入的气焰,于是对琼崖抗日独立队第一中队下令:“同志们!日寇从海口方向登陆了!你们第一中队立即吃饭,饭后赶到潭口渡口去。”他交代给第一中队的任务是坚决阻击敌人,掩护人民群众安全撤退。
军令如山,毫不退缩!第一中队中队长黄大猷、副队长符荣鼎立即带领80余名战士,急行10公里赶赴潭口渡口。
浴血奋战,挫敌锐气
据《冯白驹将军传》一书记载,第一中队赶到时,看到沿途都是扶老携幼逃难的老百姓,妇女孩子哭声一片,在混乱中没有目的地奔跑。日军以战机侦察“开路”,在逃难人群上方盘旋、扫射。
从府城到潭口约30公里,日军行路需要一定时间,第一中队趁机组织设伏。潭口东高西低,东岸很不好攻打。据玉仙村村民冼因思回忆,当时由玉仙村的交通员冼开章引路,带着部队到东岸高地上埋伏。在冼开章为部队领路设点埋伏的同时,在上级党组织的领导下,玉仙村也组织了村中青壮年拆炮楼、挖战沟,协助部队构筑工事。
当日军到来,发现渡口东岸有独立队驻守时,不敢贸然渡江,于是派出飞机轮番对我军阵地进行轰炸。现今,在从纪念亭去往潭口渡口途中,一处深褐色的坑洼仍清晰可见。坑边石碑赫然刻着:“此坑是一九三九年二月十日,日军从潭口渡口西岸打来的炮火炸开弹坑,是日寇侵华铁证。”
第一中队凭借东岸地形优势,与日军展开智慧与勇气的较量:当敌机俯冲时,集中火力扫射敌机;敌机轰炸时,立即转移向身后的密林。渡口火光冲天,浓烟滚滚。激战中,第一中队第二小队四班班长李文启左腿被炸断,血流不止,但他仍以顽强的意志坚持着,不肯下火线。
从中午到黄昏,战火在南渡江畔持续数小时。在第一中队的坚守下,日军飞机终于悻悻离去,对岸日军也偃旗息鼓。傍晚,冯白驹“保存革命实力,撤退转移”的命令传来,第一中队收兵撤离阵地,退回云龙墟。令人痛惜的是,李文启因流血过多壮烈牺牲,这是独立队抗击侵琼日军第一个牺牲的烈士,也是这场战斗中唯一牺牲的我方战士。
这场浴血拼杀,打乱和迟滞了日军企图迅速东进的步伐,同时也为大批逃难的民众赢得了生机。第一中队撤至云龙墟后,又和大部队一起解决民众温饱问题,而后组织力量,将民众安全转移至后方。
坚定信心,意义深远
“潭口渡口阻击战虽然规模不大,但影响深远。”省委党史研究室(省地方志办公室)主任赖永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道,“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琼崖抗日独立队以血肉之躯筑起防线,面对强敌毫不退缩的战斗姿态,让经受战火之苦的百姓真切看到,这是一支真正为人民而战、保家卫国的队伍。”他进一步解释,这场战斗不仅提升了独立队的威望,也点燃了琼崖人民的抗日热情,百姓对琼崖抗日独立队从最初的信任到主动拥护、积极参与,琼崖抗日独立队的群众基础不断夯实。
时至1939年3月,琼崖抗日独立队从最初的300多人迅速发展到1000多人。在接下来的抗日战争历程中,琼崖抗日独立队不断壮大,几经扩编,最终成为琼崖抗战的中流砥柱。
独立队在潭口渡口浴血奋战的身影,深深烙在玉仙村村民心里。
“我们玉仙村前后有几十人离开家乡参加了革命,村民们也积极支持革命,党的交通站就设在村里,往来的革命同志很多,到了玉仙村就像到家一样。”冼因思听父辈回忆,无论敌人如何迫供、引诱、拷打,玉仙村没有一个人叛变革命,如冼开章被日军抓后,不论如何毒打都绝不开口讲话,冼开登宁死不屈,最后被日军杀害了。
而今,2017年大学毕业后返乡工作的冼恩喜也接续了父辈的血脉。扎根在家乡的日子里,作为云蛟村第二党支部书记、村委会委员的冼恩喜,以守护红色根脉、弘扬革命薪火为己任,收集整理家史、村史,为到访者讲述潭口渡口阻击战历史已融入他的生活日常。“作为玉仙村的村民,不能忘却这段历史。这些用生命换来的红色记忆,是我们最珍贵的精神财富,希望能得到更好的弘扬,被更多人看见、记得。”冼恩喜说。
革命遗址是“写在大地上的党史”。近些年来,琼山区也专门组织了宣讲队伍,对云龙镇上的云龙改编旧址、冯白驹故居等红色遗址的背后故事和精神内核进行宣讲。
在这片浸染过热血的土地上,南渡江奔流不息,往昔硝烟汇入岁月长河。此时正值六月,稻浪翻涌,玉仙村正迎来稻谷的丰收,人们在守望与传承中,不断书写生活新篇章。
(本报海口6月26日讯)